第八十章培養貪婪心

　　第八十章培養貪婪心
　　雨還是在下。
　　已經下了六天了。
　　如果再不停止，地裏將要成熟的糜子等作物就要倒在地裏了。
　　今年上林苑裏的牲畜遭了災，糧食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遭災了。
　　農家的主要食物就是糜子，夏日裏出產的麥子跟稻米都用來糶賣交了皇糧。
　　勛貴家對於秋糧並不是很在乎，反正他們家裏的糧庫中裝滿了精細的食物。
　　霍仲孺坐在輪椅上，看著兒子催促家丁們騰空糧庫，他的精神很差，整個人胖了壹大圈，這其實不是胖，而是浮腫了。
　　霍光安排好家事之後，就到父親身邊輕聲道：“倉庫準備好了，就等雨停之後，好收割糜子。”
　　霍仲孺掙紮著道：“以後呢，家裏的糧倉不要全部儲存那些精細的糧食，糜子這東西至少要占存糧的壹半。
　　想想啊，大災之年，被人家都在餓肚子，就妳家在吃白面，吃稻米，那該多招人恨啊。
　　吃糜子就沒有那麽顯眼了，這東西雖然沒有白面，稻米好吃，卻也能吃飽肚子。
　　妳耶耶以前負責賑災的時候，看到饑民的模樣心都涼了場面太淒慘，也太可怕，妳永遠都想不到那些人為了壹口吃的會幹出什麽事情來。
　　別成為讓他們嫉恨的人，別把日子過的太璀璨，妳年紀小，沒必要壹步登天，壹步步的走，每壹步都走踏實，不是走得快的人就是勝利者，而是走到最後的人才是勝利者。”
　　霍光抹壹把臉上的雨水笑道：“有時候，您說的話跟我師傅說的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霍仲孺腫脹的發亮的胖臉上出現了壹絲笑意，勉強擡起手對霍光道：“這就放心了，這說明妳師傅是真心對妳，沒有那那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來欺騙妳。”
　　霍光道：“師傅對金日磾倒是經常說大道理，對我就隨便的多，打罵乃是常事。”
　　霍仲孺緩緩閉上眼睛虛弱的道：“這我就放心了”
　　霍光靜靜的站在那裏等父親繼續說話，等了很久，他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安靜地坐在輪椅上，垂著腦袋，像是睡過去了。
　　也就在這壹瞬間，霍光輕輕地擺擺手，那些正在忙碌的家丁們也就停頓下來了。
　　整理倉庫完全沒有必要，只是霍光想給父親多壹點生活氣息，給他壹個活著的世界，而不是死寂的世界。
　　老仆給霍光額頭勒上白麻布，給他披上麻衣，呆滯的家丁們也迅速行動起來，不壹會霍氏就縞素滿天。
　　“給冠軍侯府報喪，給永安侯府報喪，給長平侯府報喪，給平陽侯府報喪。
　　按照我事先規定好的流程，給父親壹個風光大葬的機會。”
　　家丁們順從的應答，然後就跟所有哭喪報訊的人壹樣，哭嚎著騎著馬奔向各自的目標。
　　雲瑯接到喪訊之後微微嘆了口氣，霍仲孺能堅持到現在很是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他很清楚，每多活壹個時辰，對於霍仲孺來說就多壹個時辰的煎熬。
　　十天之前，霍仲孺基本上就水米不進了，身體的各項機能基本上陷入了停頓狀態。
　　這十天，對於霍仲孺來說，不亞於經歷壹場酷刑。
　　如果不是他想多補償霍光壹點的話，早就死了。
　　現在，霍光準備大張旗鼓的為父親辦喪事，雲瑯這個做師傅的自然要全力支持。
　　雲氏的兩個大管事，平頌跟劉婆，第壹時間就帶著家裏百十個仆役去了陽陵邑。
　　就這種高規格喪禮而言，霍光家的仆役還上不了臺面。
　　等雲瑯抵達霍氏的時候，霍去病也換上了喪服，跪坐在靈堂裏，答謝前來祭奠的親友。
　　霍光在前院迎客，臉上帶著戚容，禮儀上卻沒有半點差池，中規中矩的。
　　平頌身為謁者在門前唱名，劉婆領著壹幹仆婦在後宅穿梭，布置答謝的酒宴。
　　這樣的場合中，勛貴們沒有人有心情吃東西，送禮之後，就勉強飲上壹杯，就匆匆離去，直到三日後再來送霍仲孺壹程。
　　酒宴其實都是給鄉鄰們準備的，他們來霍仲孺的靈前嚎哭壹嗓子，念叨壹下霍仲孺平日裏對他們的好，獻上壹點微薄的祭品，就領著全家老小，準備在霍氏開夥吃飯了。
　　胥吏不是官，霍仲孺自然也不是，雖然他生了兩個有出息的兒子，還是沒有獲得皇帝封賞哀榮的機會。
　　因此，霍仲孺只能停靈三天，第四天就要入土為安。
　　以前的時候，大漢朝很流行守孝三年這個規矩，自從皇帝為母親守陵二十壹天的先例出現之後，再守孝三年，就不再是壹件很常見的事情了。
　　秋雨依舊在下，沒有停止的意思，只是變小了壹些，天氣也逐漸轉涼，再無暑氣逼人。
　　雲瑯在霍氏陪伴了霍氏兄弟三天之後，就到了家中。
　　壹場極為熱鬧的葬禮也落下了帷幕。
　　總體上來說，霍仲孺是大漢國喪禮辦得最隆重的壹個胥吏，前來祭拜的侯爵就有五個。
　　四個侯爵在曹氏停留了三天。
　　守孝的人只有霍光，霍去病並沒有去守孝，他與霍仲孺之間有父子之實，卻沒有父子之名。
　　守靈已經是破壞規矩了，如果再守孝，對他的母親極為不利。
　　從元朔四年起，規矩就大於事實，趙禹制定了大朝禮，對官員有約束力，同樣的，對百姓胥吏也有很強的約束力。
　　這就是壹個可喜的變化。
　　雲瑯認為這也是他來到大漢國之後，這個世界發生的壹個改變。
　　要知道，如果他沒有來，流傳千古的二十四孝其中有八件就發生在大漢時期。
　　雨不斷的下，秋糧遭災已經成了定局。
　　因此，有無數的農人，帶著自家的奴隸，冒雨收割糜子，谷子，高粱。
　　原野上人群熙熙攘攘的，給淒冷的秋雨，帶來了壹絲熱度。
　　秋收時節，皇帝停止了朝會，朝廷似乎也停止了運轉，所有人都投入到收割秋糧的工作中了。
　　雲瑯在木工房裏待了兩天
　　第三天的時候，他將壹串黃花梨木珠子遞給宋喬道：“給妳壹個東西。”
　　宋喬接過珠串，疑惑的道：“木頭的？”
　　雲瑯笑道：“閑來無事，給妳們做點玩意把玩，這東西把玩的時間越長，光澤就越亮，妳聞聞，還有淡淡的木香氣，有提神的效果。”
　　宋喬仔細的把玩著珠串，仔細的端詳之後道：“真是神奇，這些珠子都是壹般大小，太難得了。”
　　雲瑯撇撇嘴，又從袖子裏拿出七八串遞給宋喬道：“同壹個模範裏出來的，要是不壹樣大才奇怪呢。”
　　“您堂堂衛將軍，忙碌兩天就為了這些珠串？”
　　宋喬覺得丈夫很可憐，不管這珠串有多麽好，多麽值錢，壹個衛將軍丟下公務兩天，去做這東西也是不值得的。
　　雲瑯將身子靠在錦榻上懶懶的道：“嶺南大戰在即，我看了作戰部署，也看了戰後的安置圖。
　　那些敗家子把什麽都考慮到了，就連遙遠的交趾郡也派遣了官員。
　　唯獨對生產這種木頭的那座島嶼不聞不問，還說島嶼荒蠻蛇蟲滋生，不要也罷。
　　我弄這些珠串就是要告訴那些人，大漢國的每壹寸土地都不是多余的，天知道那片土地上會長出什麽奇珍異寶來。”
　　宋喬掩著嘴笑道：“也就是您把壹片荒蠻之地當做寶貝看，大漢國疆域之廣，前所未有。
　　陛下要北征，以後，大漢的疆域將會直達北海，您卻在考慮天南的事情。
　　著從南到北，想要走壹遍，恐怕都要走壹輩子才成，我們要那麽多無人居住的土地做什麽？
　　真不知道妳這貪婪心是從哪裏來的。”
　　雲瑯冷笑道：“婦人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