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春水蕩漾

　　第八十八章春水蕩漾
　　雲瑯從來都沒有勸阻別人的習慣，他認為壹個人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是壹件很正常的事情，除非這人會影響到他的命運。
　　因此，他可以勸阻太宰不要做那些無意義的事情，比如反漢復秦，至於卓姬想要通過婚姻借用司馬相如的官威去對付想要侵吞她財富的父兄，霍去病想要養大老虎的事情。
　　以前的時候他看到別人要跳樓，也只是報警，剩下的他什麽都沒做，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從樓頂縱身壹躍，最後被摔的稀巴爛，他的心情很平靜。
　　生與死說起來是壹個很大的事情，如果是他自己選擇的，就沒什麽好傷心的，有時候，對某壹個人來說，死亡不壹定就是壞事。
　　霍去病對自己的人生早就有壹個完整的規劃，那就是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反擊匈奴大業中去。
　　殺死每壹個匈奴是他心中最高的理想，他目前所做的壹切都是為他這個偉大目標服務的。
　　雲瑯養老虎是用無盡寵溺的法子來讓老虎離不開自己，霍去病養老虎的法子只有壹個，那就是征服！
　　春天裏，每壹個人都很辛苦，於是，雲家從開始耕種以來，就壹直在吃幹飯，中間甚至還有烤餅子做加餐。
　　人在出苦力的時候，如果還吃不好，身體會垮得很厲害。
　　雲瑯從不對人說農活有多幸苦，這些天，他也在下地，身為雲家不多的壯勞力，他更加的辛苦。
　　很多詩人羨慕田園生活，卻不知道田園生活是壹種最苦的生活，他們喜歡看到別人在農田裏勞作，喜歡看見別人揮汗如雨，把這當成壹幅畫卷，或者壹首詩。
　　如果要他們去辛苦勞作，那就是另外壹回事了，耕地的跟看人耕地完全是兩回事。
　　“妳也能吃得下這種苦？”喜歡吃面條的霍去病小聲問道。
　　雲瑯停下手裏的筷子道：“我又不是妳這種紈絝子弟，種子種到地裏秋天才有飯吃！”
　　霍去病嘆息壹聲道：“我怎麽就紈絝了？每天四更天就起來打熬力氣，二更天了還在看兵書戰策，想紈絝都沒有時間。”
　　“妳舅舅到現在都沒消息嗎？”
　　“沒有，大軍出了邊塞，想要消息只有等戰況有了定論才成，或者勝，或者敗，如同賭博壹般啊。
　　我舅母在家裏也是忐忑的要命，整天神叨叨的，脾氣暴躁的讓人不敢近身，五天前才處死了兩個仆役。
　　妳放心，她現在沒時間找妳的麻煩。”
　　“找我麻煩？”雲瑯詫異的問道。
　　霍去病看著雲瑯道：“我舅母覺得她被妳算計了。”
　　雲瑯苦笑壹聲道：“曲轅犁，耬車，水車，水磨，豆腐作坊，比不上她付出的這塊地嗎？”
　　霍去病不好腹誹長輩，低聲道：“馬蹄鐵實在是個好東西，將軍要我代他向妳致謝，還說羽林現在剛剛剿匪歸來，正是修養期，妳家裏如果事情多，可以晚壹些去軍營。
　　至於我舅母，以經被我舅舅勸住了，我舅舅說了妳弄出的馬蹄鐵，讓他軍中的戰力至少增加了兩成！”
　　雲瑯重新端起飯碗道：“能讓我安安靜靜的在這裏活到老死，就是對我最大的寬容了。”
　　霍去病吃壹口苦苦菜，可能不合口味，皺著眉頭吃了下去，對雲瑯道：“我舅母之所以覺得被妳算計了，原因就是這塊地，她認為妳最終的目的就是這塊地，為了這塊地，妳似乎有些不計代價的意味在裏面。
　　說說啊，這塊地有什麽好的？”
　　雲瑯嘆口氣道：“有人對我說過，獻殷勤不能無緣無故，看來這句話是對的，我確實付出太多，以後會記住的。”
　　霍去病點點頭，既然雲瑯不想說，他也不問，吃過午飯之後，就跟著雲瑯下地了。
　　今天的太陽很不錯，紅艷艷的掛在天上，不冷也不算熱，扶著耕犁眼看著松軟的土地順著犁鏵的邊沿被拋出，霍去病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兩個人的話都不多，壹個犁地，壹個踩著磨平地，廣袤的原野上只有微風拂過，壹切都是那麽的平靜。
　　“妳見過匈奴人嗎？”
　　壹塊地犁好了，也磨平了，霍去病將牛身上的曲轅犁卸掉，讓它自由自在的吃著剛剛發芽的青草。
　　“沒見過，應該是窮兇極惡之輩。”
　　“我也沒見過，聽我舅舅說，不需要提前知道，匈奴人在該出現的時候就壹定會出現，我們要做的就是殺死他們而已。”
　　雲瑯想了壹下，覺得衛青這話說的沒錯，既然已經是死敵了，所有了解匈奴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殺死他們這壹個目標。
　　確實沒必要進壹步的了解他們。
　　“我舅舅說草原很大，大的幾乎沒有邊際，張騫說戈壁也很大，也是大的沒有邊際，比戈壁還要大的是沙漠，那是匈奴人死後要去的地方，他們的靈魂在沙漠裏被風沙磨礪之後，又會變成匈奴人，比以前還要厲害。”
　　“這是胡說八道，草原沒有妳想的那麽大，戈壁沙漠也是，尤其是沙漠，只是壹片沒有長草的荒地罷了。
　　匈奴人被妳砍壹刀也會流血，被妳把腦袋剁下來之後也會死，他們不是從沙漠裏死而復生的，死了就是死了，新的生命只有在女人的肚子裏才能孕育。
　　跟我們壹樣，也需要經歷幼兒，少年，成年，最後死亡這麽壹個過程。
　　匈奴人之所以更加厲害，完全是因為他們的身體更強壯，戰技更加的嫻熟，他們的將軍越發的會打仗了，不要相信那些奇怪的傳說。”
　　霍去病點點頭，又道：“農耕結束，妳掄錘子我燒火，我們兩個重新給我打造壹套武器吧。”
　　“妳的武器不是已經很好了嗎？都是百煉鋼，我看過，我們兩個打造，最好的狀況也不過如此。”
　　霍去病搖搖頭，拍著身邊的犁鏵道：“那些武器斬殺了不少叛賊，上面被叛賊的血糊滿了，我以後要出征匈奴，這些叛賊雖然是叛賊，卻也是我大漢人，我如何能用沾滿漢人鮮血的刀子再去斬殺匈奴？
　　那會玷汙我大漢血脈！”
　　無論如何，霍去病都是純粹的大漢主義者，放眼世界，除了大漢，剩下的全是蠻夷，在他眼中，蠻夷就算不得人。
　　事實上，這也是大漢人目前的統壹認識，哪怕去問乞丐，他也會這麽說的。
　　“要兇狠的，還是要漂亮的？“
　　“自然是兇狠的，如果能淬毒那就更好了”
　　“……”
　　從耕田到播種，中間足足用了半個月的時間，當雲瑯跟霍去病站在壹望無垠的田野上，瞅著平坦的良田，滿足感油然而生。
　　“等我立功了，我就去找陛下也要壹塊田地，跟妳作伴，這樣壹來妳就不顯眼了。
　　如果可能，我會多找壹些羽林孤兒壹起要這裏的土地賞賜，等我們上了戰場，妻兒老小就交給妳照顧，我相信妳壹定能把他們照顧的很好。”
　　雲瑯站在剛剛綻發出新芽的柳樹下得意的道：“這話倒是真的，我最拿手的其實就是照顧人。
　　這輩子幹的最多的事情，也就是照顧人。”
　　霍去病大笑道：“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在前方廝殺，妳在後面幫我穩定軍心。我要殺到龍城去，我要把這些該死的匈奴人全部殺光，即便不能，也要把他們驅趕到地獄壹般黑暗的北方去。”
　　雲瑯笑道：“誌向不錯，不過啊，妳好像忘記了我是司馬，妳是郎官這麽壹個嚴重的事實。
　　我的官職比妳高三級，羽林軍中，我堪稱老二！
　　等妳成了羽林軍的老大，再說這話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