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魔窟
漢鄉 by 騷客情
2019-1-7 15:34
第二十六章魔窟
劉徹的這句話雲瑯沒聽見,如果聽見的話,他的心底會發涼。
因為據他所知,凡是被劉徹喜歡的人除過衛青病死之外,基本上沒有壹個得善終的……
包括被他寵愛到了骨子裏的韓嫣!
韓嫣就在鴻臚寺,而且非常的不得誌。
當雲瑯踏進鴻臚寺大門的時候,負責迎接他這位將要當侯爺的人恰好是鴻臚寺少卿韓嫣。
這是雲瑯第壹次見到這位大漢第壹美男子。
還以為這該是壹個堪比美女的美男子,壹見面才知道這是壹個極其爽朗的青年男子。
沒有如同雲瑯想象的那樣塗脂抹粉,更沒有扭著水蛇腰來惡心人。
站在陽光地裏氣宇軒昂,壹舉手壹投足無處不顯示著大漢的風華。
“早就聽說雲司馬乃是我大漢難得的好兒郎,聞名不如見面,今日壹見足慰平生!”
雲瑯抱拳施禮道:“韓少卿莫要寵壞了雲瑯。”
韓嫣哈哈壹笑就拉著雲瑯的手道:“小輩人中,就妳跟霍去病是最拔尖的,先前去病兒獲封長樂冠軍侯,某家還疑惑為何不見雲郎,沒想到,才壹轉眼的功夫,永安侯的爵位就已經落在了雲氏的頭上。”
雲瑯心中暗暗贊嘆,壹個人給別人留下的第壹印象實在是太重要了,就這壹場開場白,如果雲瑯真的是壹個毛頭小子,這會已經感激涕零了。
館陶公主的面首董堰給韓嫣提鞋都不配啊,這就是雲瑯對韓嫣的第壹觀感。
韓嫣的手很幹燥且溫暖,這就是壹個男子漢的手,那裏是有半點狐媚子的感覺。
不過,雲瑯還是不著痕跡的把手從韓嫣的手裏抽回來,指著遠處巍峨的殿堂道:“那裏就是宣禮殿?”
“正是,雲郎從今日起,要在這座殿堂中修習大漢禮法,明心知典,而後才能授爵。
眼看著妳們壹個個年紀輕輕就已經獲封侯爵成為國之柱石,真是讓某家汗顏啊。
有時候也想拋卻蠅營狗茍的想法,豁出去騎上馬去為國征戰壹次,也弄個馬上封侯,終究是丟不下已經取得的壹點小富貴,慚愧啊,慚愧!”
雲瑯連連擺手慚愧的道:“少卿那裏的話,雲某僥天之幸才立下些許微功,陛下不以雲瑯卑鄙,簡拔於微末之中。
能有今日之殊榮,雲瑯已經感激涕零,此生唯有粉身碎骨以報陛下知遇之恩。
少卿再說雲瑯立下的那些微薄苦勞,以為談資,真真是羞煞雲某,只是陛下喻令已下,雲某不得不愧領皇恩,屍位其上,還請少卿來日多多教導,免得雲瑯有負皇恩。”
韓嫣笑著聽完雲瑯的自貶,哈哈大笑道:“來日方長,今日不過是雛鷹展翅之時,待他日雄鷹扶搖九萬裏,世人當知陛下法眼無差!”
眼見韓嫣似乎放過了自己,雲瑯偷偷抹了壹把汗水,跟在韓嫣背後向宣禮殿走去。
還以為會在這裏見到大鴻臚薛澤,沒想到端坐在殿堂上的人卻是宰相公孫弘。
雲瑯踏進了大殿,公孫弘就擺擺手,韓嫣躬身退出,就聽公孫弘溫言道:“薛卿,去為陛下督造大墓去了,就由本相代他宣講。”
雲瑯連連拱手道:“此乃雲瑯之幸事。”
公孫弘搖頭道:“幸事未必,聽老夫講完妳再說幸事二字不遲。”
雲瑯趕緊跪坐在壹張蒲團上道:“下官洗耳恭聽。”
公孫弘喝了壹口水道:“董仲舒董師兩年來壹直在潛心研讀妳西北理工之法門,據說已經小有所得。
據董師言,妳西北理工之法門看似粗鄙,實則妙用無窮,對天地人三道之理解依然超越了古人。”
“啊?”雲瑯不由得長大了嘴巴,他很驚訝,他確實很驚訝,還以為以董仲舒那個死板的性子,哪裏會對後世的壹些學科有什麽好感。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對後世的壹些見解跟學問如此推崇。
公孫弘說話極為簡潔,擺擺手道:“沒有什麽好驚訝的,儒家之所以能成今日之儒家,就是因為有博采眾長的胸懷,儒,法,道,陰陽,哪怕是墨家那些離譜的學說,我儒門如何用不得呢?
妳西北理工的學說深奧難解,十壹位博士正在精研,每看壹次,都會有新的心得,最重要的是,妳西北理工的學說,以及法門都是壹些前所未有的新見解。
其中濟世之道正是我儒家所缺少的,如今正好有時間,我們可以好好地辯論壹下,十壹位博士心中有無數的疑問需要妳來解惑。”
雲瑯面如土色,好久才道:“我是來學習禮法的。”
公孫弘笑道:“有十壹位博士可以證明雲氏已經是禮儀之家!誰還會再問此事?
好好應對,如果妳西北理工的法門可以融入我儒家,正是可以闡揚千秋萬代的功業,不可錯過。”
公孫弘是劉徹手下最後壹個真正用有權柄的宰相,壹言可以讓人升天,壹言也能讓人入地,宰相之威,在這壹刻表露無遺,根本就不給雲瑯任何辯解的機會,把話說完了,就被幾個人擡著離開了宣禮殿。
雲瑯孤零零的坐在寬大的宣禮殿裏,只覺得寒氣直冒,十壹個博士,這是雲瑯第壹次面對大漢的智囊團。
他只希望這些人不要如同傳說中的那樣,各個都有經天緯地的才能,以及可以顛倒黑白的辯才。
勉強壓住狂跳的心,雲瑯又有了論文答辯之前的緊張狀態。
壹個黑袍人抱著壹卷書從帷幕中走了出來,來到雲瑯面前,啪的壹聲將七八斤重的竹簡丟在雲瑯面前,盯著雲瑯局促的目光安穩的坐了下來。
看得出來,這位在竭力壓制自己的怒火,起伏不定的胸膛,起伏的越來越厲害,看樣子怒火早就在他的心頭積蓄,只是看到正主之後再也壓制不住了。
果然,黑衣長衫儒士重重的壹拳擂在桌子上,然後咆哮著沖雲瑯吼道:“別的先不說,妳先給老夫解釋壹下,在妳西北理工的學說中,為什麽人是猴子變的?”
雲瑯的心猛地壹跳,他想不起來,自己何時把《物種起源》的簡寫本拿給別人看了。
從地上撿起那些竹簡,雲瑯悄悄地瞅了壹眼書名,皺著眉頭道:“這本是乃是我西北理工的壹位師兄的遊戲之作,壹直秘藏於雲氏書房,為何會在閣下的手裏?”
黑衣人喘著粗氣回答道:“自然是有使者從妳家中取來的!”
雲瑯憤怒的站起來吼道:“啊啊啊,不告而取謂之賊也,妳們怎麽能這樣做?”
黑衣人冷笑道:“妳西北理工說是同意融匯進我儒家,卻又遮遮掩掩是何道理?
妳以為拿出壹些粗淺的《農書》,壹些粗淺的《算學》,壹些粗淺的《格物》,壹些《醫書》,以及壹本漏洞百出的《政治經濟學》就能讓我儒家接納妳西北理工學說嗎?”
雲瑯怒道:“妳偷東西居然有理了。”
黑衣人冷笑道:“為了學問,殺人都是尋常事,偷盜算的了什麽。”
“孔夫子不是這樣教導子弟的,他講究君子之道溫潤如玉,講究渴不飲盜泉之水,饑不食嗟來之食,才過去了多少年,妳們就變成強盜了。”
黑衣人看著雲瑯獰笑道:“我與其他人不同,我師從盜跖,事事反孔子而行,當年孔子渴不飲盜泉之水,卻不知我師盜跖因偷盜而活人無數。
我們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證明這世上的黑白是可以顛倒的,這世上的陰陽是可以顛倒的,只要胸中有大善,些許小惡無足輕重!”
“啊?”
雲瑯的嘴巴再壹次張的如同河馬壹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