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於康熙末年

雁九

歷史軍事

  壹夢醒來,面對三百年前的江寧織造曹府。   康熙漸老,大變將生;九龍張目,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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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莽少年

重生於康熙末年 by 雁九

2018-7-11 21:10

  直到次日寅初(淩晨三點),曹颙起床,外邊的雪還沒有停。
  紫晶見曹颙洗漱完畢,捧了件藏青緙絲灰鼠氅衣幫他換上。曹颙見著這個眼生,開口問道:“這是上個月中定制的?怎麽之前未見?”
  紫晶應道:“這是平王府那邊送來的,王府早先制冬衣時,福晉派人過來要了大爺的尺碼,這樣的小毛、大毛褂子各十二件。”
  “姐姐真當我是孩子了!”曹颙笑著搖搖頭,心裏卻是感動的。不管東西如何,難得的是這份貼心。
  “萍兒與二弟那邊,可也得了!”曹颙對著鏡子,理了理衣服領子。
  “嗯,不過因王府那邊九月末制的冬衣,三姑娘與二爺還沒來,不比大爺的做了這些多。三姑娘那邊是四件小毛的、兩件大毛的;二爺這邊兩件小毛的、兩件大毛的,其他的是送來的料子。”
  曹颙點了點頭,對紫晶道:“萍兒還好,很少出門;二弟那邊,每日上學,挑幾套給他那邊,京城這麽冷,可不比南邊。”
  紫晶見曹颙壹副父兄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大爺,操心得過了,哪裏就凍到二爺了?十月間,請人過來制冬衣,二爺與三小姐每人都是十二套呢,大爺忘了?”
  曹颙拍了拍腦門:“是了,有這麽壹回事!這日子過的,還當他們兩個初來呢!”
  釵兒與環兒擡了小桌來,將早飯擺在東屋炕上,省得廳堂裏飯菜涼得快。
  見曹颙吃上了,紫晶猶豫了壹下,還是將曹頌與芳茶的事回了。
  聽說曹頌在學堂裏打架,曹颙並沒放在心上,見紫晶面帶憂色,還勸慰她:“妳別擔心這個,二弟那性子,絕不肯吃半點虧的。若是外邊的人,咱們還要掂量掂量,不過是那些親戚家的權貴子弟,三五個都不是二弟對手的!當年在江寧學堂,二弟也沒少與同窗打架。都是男孩子,正是爭強好勝的年紀,不必拘了他!”
  紫晶沒有展顏,看了曹颙壹眼:“除了二爺的事,還有芳茶,昨日挨了三十板子,眼下情形不太好!”
  “芳茶?”曹颙有些意外:“三十板子,怎麽回事?”
  紫晶將芳茶失手打碎了手爐,與香草在大門口口角,指責魏黑,被曹頌懲罰等事,不偏不倚地簡明講述了壹遍。
  曹颙微微皺眉,雖然並不心疼東西,但是知道芳茶頂撞魏黑還是有些不快。不過,就是犯下過失,打成這樣也過了。因此,特意囑咐了紫晶兩句,請個好大夫雲雲。
  紫晶見曹颙沒提要去探望的話,猶豫再三,開口問道:“大爺,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
  “小時候的事?”曹颙想了想:“原本好像是記得的,可不知為何影影綽綽的都模糊了!”心裏也奇怪,剛從這個身子上蘇醒時,是有曹颙幼時記憶的,但是沒幾日就都模糊了。所以被綁架時,他寫求救信才會那樣困難,不記得之前學過的壹些字。
  雖然當年曹颙被綁架的事,曹寅為了瞞住老太君,嚴禁府裏的人嚼舌頭,但紫晶也隱隱地知道些。想著大爺自打經歷那次事變後,為人行事與以往大不相同,懂事得令人心疼,她心裏嘆息壹聲,沒有再多說。
  ……
  出得府去,就是白茫茫地壹片。曹颙想到芳茶挨打之事,怕魏白心裏不痛快,特意多望了他幾眼,想著要不要替曹頌向他陪個不是。
  魏白只是踩著地上沒過靴面的雪,覺得稀罕。他們雖祖籍是河北,但是在南邊出生、在南邊長大,還是第壹次見這樣大的雪,不由添了幾分童心。
  小滿穿著厚厚的棉衣,更是要撒歡,捧起壹把雪向吳茂、吳盛兄弟揚去。吳茂年長些,不與他計較,笑著退避開;吳盛跟小滿差不多大,也帶著孩子氣,見大爺不開口怪罪,就也捧著雪,跟小滿打起了雪杖。
  最後,還是魏黑看了看天色,對他們幾個笑罵道:“別鬧了,送完大爺回來,任妳們鬧幾個時辰,眼下再不走,可就耽擱大爺上學了!”
  眾人笑著,抖落衣服上的雪,各自翻身上馬,往紫禁城方向行去。
  ……
  到了上書房,或者是因雪的緣故,大家都穿著厚厚的冬衣。饒是如此,也凍得幾個小阿哥哆哆嗦嗦的。紫禁城裏的采暖是用的地熱,在房子下邊有壹通透的隔層,每年立冬後往裏面塞滿壓得半實的木屑,點燃後就緩慢燃燒,能夠用幾個月。因此,屋子裏雖不冷,但是溫度卻也不高。馬上就要進臘月,又趕上場大雪,屋子裏的熱乎氣就更少了。
  十六阿哥裹著醬色寧細面青狐膁皮袍進來後,就開始跟曹颙掰手指算年假的日子。進了臘月,就是臘八;過了臘八,轉眼就二十三小年;熬到二十六,皇帝封筆,就是年假。
  曹颙聽著,開始羨慕後世的孩子們,起碼寒假也有四十多天啊,比這幾百年前的皇子幸福得太多。
  算來算去,十六阿哥想起壹件事來,笑著對曹颙道:“過幾日,四哥府上要納個側福晉呢,到時咱倆壹起吃酒去,正好可以出了宮,到時候去逛隆福寺去!”
  曹颙也聽過這事,四阿哥這次要納的側福晉,是十月選秀時宮裏指的,年羹堯的妹子年氏。由年氏想到與她同期選秀的陳表姐,不知那株菊花在宮裏如何了。
  半日匆匆過去,曹颙回府的時候,雪已經止了。
  ……
  曹颙進了院子就先往曹頌這邊來,看了他掛彩的小臉,忍不住笑道:“吃虧沒?”
  曹頌洋洋得意道:“哪能丟哥哥的臉,自然沒吃虧!別看我臉上掛了彩,他們七八個人都叫我打趴下了!還想欺負我,哼,找死!”
  曹颙素來知道他不出去欺負別人就不錯了,基本上沒什麽人欺負得了他:“還有人敢欺負妳?講講,怎麽事兒?”
  曹頌就眉飛色舞的講了起來。
  原來是學堂裏有幾個子弟素來橫行,頗有點說壹不二的架勢,平素和曹頌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相安無事。誰知道昨兒是怎麽了,幾個人說要看曹頌的寶刀。曹頌卸了給他們瞧,他們卻大有要扣下不還的架勢。曹頌多咱受過氣過?當下翻了臉,兩廂說僵,就約了下課後到學堂後巷較量。曹頌那是身經百戰,那幾個人哪裏是對手,自然被打得落花流水。
  兄弟兩人正說著話,門外來報兆佳府遣人來請曹頌過去。
  曹頌不曉得怎麽回事,只覺得奇怪,忙叫傳話的人進來細問。
  那人卻只說是老太爺有請,其余壹概不知。
  伺立壹旁的小滿深知其意,摸了塊兒碎銀子出來悄悄塞到那人手裏。
  那人接過,用手指按了按,才陪笑說:“回表少爺的話,奴才實不知道到底什麽回事,只恍惚聽著也叫德五爺、徹六爺並北院廉大爺來著。”
  曹頌壹聽,就知道昨兒打架的事發了。這人所說的五爺六爺是曹頌三表舅家的兩個兒子豐德、豐徹,那北院廉大爺是曹頌堂姨的獨子索綽絡·和廉,跟曹頌壹樣是在兆佳宗學裏附學的,昨兒就是他們仨帶著幾個小孩子跟曹頌打的架。
  打發走了來送信的人,曹頌心裏多少有些沒底,心虛地喊了曹颙壹聲:“哥……”卻又把後話咽了回去。這要是打架找哥哥來助拳還成,如今怕是要擔罰的,怎好開口叫哥哥陪著去?
  曹颙拍了拍他肩膀:“去換衣服,哥哥陪妳走壹趟。”
  曹頌眼睛壹亮,立刻有主心骨了,重重壹點頭,匆忙跑回去換衣服了。
  兩人騎馬出了府,壹路上曹颙叮囑了他幾句,叫他註意說詞,就算這次錯不在己,也不能把不是都推到對方身上,都是表兄、表弟的,說話留個余地,態度壹定要誠懇。
  曹頌壹壹記下了,遙遙看到兆佳府的大門了,他忙跟曹颙道:“哥,待會兒外伯祖要責罰我,妳可要替我求情。打我板子我是不怕的,可……也忒丟人……”
  曹颙笑著說:“不怕挨打,倒怕丟人?”
  曹頌壹挺腰板:“男子漢大丈夫,士可殺不可辱。”
  曹颙瞥了他壹眼:“待會兒可別說這兩句,實在不相幹。回頭妳外伯祖還得嗔著妳書沒讀好,保不齊再打妳壹頓。”
  曹頌壹縮脖子,也不言語了。
  方家胡同,兆佳府。
  客廳裏,年過七旬的瑪爾漢須發皆白,身著烏檀面猞猁猻褂子坐在主位,端著蓋碗慢慢品著茶,底下並排跪著豐德、豐徹與和廉三人。
  瑪爾漢沒問話,三個人莫說不敢出聲,便是大氣也不敢出,心下忐忑不安。
  曹颙曹頌兄弟被引到廳上,正瞧見這麽壹幕。兩人相視壹眼,齊齊施禮給瑪爾漢請安。
  瑪爾漢見曹颙也來了,便撂下蓋碗,笑著叫起來,又問了曹颙好,讓他壹旁落座飲茶。
  曹颙見這邊地上直挺挺地跪了仨,那邊弟弟規規矩矩地站著,自己怎好去坐?因此客氣了兩句,只垂手站在壹旁。
  瑪爾漢瞧了,曉得他心思,也不勉強,當下咳嗽壹聲,問曹頌道:“頌兒,昨日學堂後巷怎麽回事?”
  曹頌沒想到外伯祖上來就讓他說經過,怔了下。他本就討厭告狀的行為,又思及來時路上哥哥囑咐他留余地什麽的那些話,當下躬身回道:“回外伯祖的話,昨兒下學了孫兒和表哥們無事在後巷練布庫來著。”
  聽了這孩子氣的謊話,瑪爾漢眼皮都不擡壹下,又問:“可是豐德他們欺負了妳?”
  曹頌仍是老老實實的樣子,回道:“孫兒不敢欺瞞外伯祖,豐德表哥壹向待孫兒好,從不曾欺負孫兒。”
  那跪著三人聽了,緊張的神經這才放松下來。
  瑪爾漢素來威嚴,家中兒孫都畏懼他的。因此,這三人壹聽說老太爺叫去問話,都十分害怕,四下打聽為的什麽事,怕就怕是昨兒打架的事發。那畢竟是三人理虧,又是以大欺小、以主欺客,怎麽說都站不住腳。
  打聽了壹圈也沒打聽出來,三人只好硬著頭皮到前廳,道上就應急編好了壹套詞兒,對好了口,等著老太爺問起來就把錯兒都推曹頌身上去。
  沒想到,磕了頭請了安,瑪爾漢卻沒叫起來。他們仨也就跪著不敢動,只盼老太爺問上壹句,他們好表白表白,撇清了自己。結果,瑪爾漢卻連問都不問他們,只慢悠悠地喝茶,三人準備好的詞兒都用不上了,又不知道老太爺心裏什麽主意,都不由惶恐起來。
  等到曹頌來,老太爺又開口先問的曹頌,三人心裏都翻了個個,只道曹頌壹定咬死他們,今兒跑不了壹頓打了。哪想到曹頌非但沒告狀,反而替他們說了話。驚詫之余,他們明顯松了口氣。
  瑪爾漢將眾人表情都看在眼裏,心裏已有計較。叫眾人來之前,他已著人探訪了,昨兒的事雖不盡知細節,卻也了解個大概,再叫他們來既有確認的意思,也有兩方加以懲罰,以示公正。
  眼下,本是苦主的曹頌壹口咬定昨日無事,又是憨憨厚厚、實實誠誠地贊了豐德三人。瑪爾漢知道這個侄孫並非口不對心的奸猾之輩,喜他厚道,便也就不打算嚴懲三個孫子。
  瑪爾漢目光掃過三個孫子的臉,厲聲道:“莫以為我真不知道妳們做了些什麽!今兒頌兒這般說了,便饒妳們壹回。再有下次,兩罪並罰!下去吧!”
  三人忙不叠給瑪爾漢磕了頭,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瑪爾漢又叫曹颙、曹頌坐,兩人這才告罪坐下,陪著老人說了兩句話,也就起身告辭了。
  出了院子,拐進穿堂,正瞧見豐德、豐徹與和廉三個在拐角處等著曹颙兄弟。
  因有哥哥在,曹頌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當下冷笑壹聲,揮了揮拳頭,向三人道:“怎麽著?昨兒沒痛快?來來來,今兒繼續來,我奉陪到底!”
  豐徹最沒城府,因曹頌幫他們免了頓板子,立時就當曹頌是自己人了壹般,聽了他的話不以為忤,反而笑嘻嘻地道:“肋條還青著呢,可不敢再打了。況且再打,老太爺非打死咱們不可。”
  年長的豐德橫了弟弟壹眼,然後向曹頌說:“妳今兒沒告狀,我們承妳情,以後不和妳打就是。”
  曹頌壹撇嘴:“哼,告狀的算什麽英雄?也不用妳承我情,不服就再打!”
  豐德梗梗脖子,還待要說,卻被和廉拉到壹旁:“剛才怎麽說的?不是說好了認他這個兄弟。妳還惹他,難道還要和他打?他的力氣,妳又不是不知道!”
  豐德想起昨兒曹頌兇猛的拳頭來,也就不言語了。和廉走過來,認真對曹頌道:“瞧妳也是爽利的,咱們就交妳這個朋友,以後妳就是我們弟弟了!”
  曹頌在南邊曾將江寧地面上的小混混掃了壹遍,不管年紀大小都收了做小弟,自己稱王稱霸的。這時候讓他當三個手下敗將的弟弟,他如何肯?因此抱著胳膊斜眼瞧他們:“做我哥哥?妳們連我都打不過,還想做我哥哥?這才是我哥哥!”說著壹拽曹颙,然後道:“我哥功夫比妳們好多了!我才學到我哥功夫的三成,不,兩成!等妳們比我哥功夫還好時候再來做我哥哥吧!”
  曹颙本來還有點兒家長的感覺,笑瞇瞇地瞧著這群小孩子鬥嘴,誰知道被弟弟扯進戰團,當下拍了拍曹頌的肩膀:“他們都比妳大呢。論輩分也得叫哥哥。”
  曹頌壹波浪腦袋:“不對,他們就得叫我哥哥。要不,就再打,誰厲害誰是哥哥!”
  豐德三人瞧曹颙壹派書生樣,不像練家子,忍不住道:“妳哥哥真有妳說的那麽厲害?”
  曹頌得意的壹揚下頜:“我哥是禦前侍衛!妳說厲害不厲害?!”
  豐德三人壹聽“禦前侍衛”四個字,登時刮目相看。在他們眼裏,高手除了大將軍就是禦前侍衛了,因此瞧曹颙的目光裏充滿了欽佩,也不論年紀輩分了,沒口子的叫曹颙“曹大哥”。
  曹颙被壹群小孩子搞得哭笑不得,曹頌卻是得意非凡,拍了拍胸脯道:“以後,妳們就叫我曹二哥!”
  眾人聽著這混話,只是翻翻白眼,沒人再理會他,都圍著曹颙打聽宮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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