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愤怒的香蕉

历史军事

武朝末年,岁月峥嵘,天下纷乱,金辽相抗,局势动荡,百年屈辱,终于望见结束的第一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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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九章 略论作死的三两种方法

赘婿 by 愤怒的香蕉

2019-2-1 17:28

  二月的清晨,空气里还带着些许的凉意,客栈院落间的空地上,一群人正在锻炼,这一边,宁毅一面打拳,一面与旁边挥舞长枪的祝彪聊着天。
  稍前方一点的台阶上,小婵抱着动来动去的宁曦坐在那儿,笑望着这边,不时低声跟孩子说些什么。www@ttzw@com
  “……真要说江宁,秦淮河还是很有名的,这次过去了,祝彪你要去,我可以找人带你去玩……话说回来,听说你跟王家的几位姑娘见了面,印象还不错,我就这样把你叫出来,是不是坏了你的姻缘?”
  揽雀尾、提手上势、单鞭……宁毅慢慢悠悠地打着太极拳,看起来颇有几分宗师气度,至于另一边祝彪挥舞长枪虎虎生风的样子,显得就有点龙套。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儿女私情耽误正事,宁大哥,秦淮河我是挺好奇的,不过这次南下,是不是也有些厉害的高手可以见识一下?”
  “满脑子肌肉,祝彪你不要老是说这种只有配角才说的话……江宁那边,真要说下三滥的市井高手也许是有,但你要说真正厉害的,升平之地的高手一般是吃官家饭,有心闯一闯的,就都被方腊的那场大乱波及进去了。一年多以前你去杭州,随便出来几个都能把你打得找不着北,现在嘛……啧。”
  “习武之人,正该与高人交手,才有提高。我祝彪岂会害怕!”年轻人扬了扬下巴,“不过宁大哥你当初失陷在杭州。都见过那些高手的,他们真的那么厉害?”
  “当然,当初圣公方腊麾下方七佛,教出的弟子便是陈凡。另外的四大元帅像是石宝、邓元觉、厉天闰、司行方,本来就是先混江湖再混军队,跟陈凡比起来武艺只高不低,还有尚书王寅,我没见过他出手,但是听说他的武艺直逼方腊,主要还是因为人聪明。手段多。其余的什么八骠骑、十二神、二十四将,虽然说起来在战场上也许有点难符其实,但是单说武艺,应该都可以独当一面。到现在就真的是……刷全没了。”
  宁毅叹了口气。回想当初杭州的事情。颇有些感慨。当然。这也是因为那帮人败了,他如今却还过得好好的。江南方腊的这场起义,相对于梁山上那种喊出来的百余头目。声势实在是大得太多,不说尽起绿林精英,至少半个南方绿林都被波及进去。
  八骠骑十二神二十四将当中有些人是被他阴过的,但真要说起来,梁山的中小头目中,能比这帮人强的,找不出来几个。而这样大的阵势,就在他去年对付梁山的时间里,已经如同海浪一般扑上了滩头,然后碎成漫天雪花了。
  “……石宝在出杭州之后败阵被围,厉天闰战死青溪,司行方被辛兴宗所杀,王寅文武双全,不过他跟邓元觉一样,没有领导能力,大战之后,这两人失踪,估计不是死了就是残了。剩下一个方百花,她虽然算是了不起的巾帼英雌,但毕竟是女人,兄长家人都死了的话,也没什么心气劲了……这次南下,就算我们真要帮帮闻人不二他们,你也见不到什么高手。当然,也许能见到方七佛,但听说他已经废了……”
  宁毅的说话当中,不远处正在锻炼的其他人也都在听,这些人都是挂了密侦司名头的护卫或是家丁。自梁山返回之后,宁毅安排在身边能够动用的人有四十多名将近五十,这次在木原县的,则有二十多名。他们当中有一小部分是苏家原本的家卫,有一些为钱办事,但还信得过的江湖人,另外便是密侦司中秦嗣源拨给他的人手在这之外,还有不少他能够调动,但平日里在其他地方办事的成员。
  区区一个幕僚的身份,单为了身边人的安全,聚集五十多名护卫,实在是相当容易被人指责的一件事。毕竟就算秦嗣源右相之尊,平日出门明里暗里的护卫也不过十余人。但宁毅的状况,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心魔之名传出后,哪怕在京城,几个月内也是接踵而来的被人寻上,哪怕大多数是想要出名的杂鱼,谁又知道会不会忽然来个大高手,就好像结下怨仇如今还没死的吞云和尚,总得有个准备。
  花了力气聚拢起这些人,主要还是因为手底下有钱可以花,但宁毅这边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安排。苏家原本的家卫是可以信任的,江湖人中,尽量选择笨点的憨厚点的,可靠性也有挑选和过滤,至于密侦司那边安排来的人,在之前所有的都与宁毅有过共事。
  吸取过来之后,宁毅对他们的待遇优厚,大都当成家人对待,也安排了燕青、卢俊义、祝彪这样的高手与他们一道训练,另一方面,尽管宁毅在各方面对他们都很不错,平日里真正要注意的规条制度,还是相当严格的。这管理手段本就是宁毅的长项,而由于这些人大都了解宁毅做过的事情,亲切之余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有丝毫轻视。
  心魔之名如今在武林当中传开,是真正厉害的大魔头,杭州的事情大家多有听说,其后梁山覆灭的过程,不少人更是参与其中。宁毅亲切起来能让所有人觉得温暖,但也随时有着威严在其中,没有人愿意面对这书生真正飙时的样子。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那位大高手陆红提。
  一方面在宁毅手下做事,另一方面也是随时的锻炼、笼络,这是宁毅往后会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班底。但尽管忠诚度多少信得过,方七佛的这件事上,他们却不可能起到太大的助力,就算胆大包天如祝彪,宁毅也不可能叫他帮忙去营救方七佛,这也是宁毅拒绝了陈凡的理由他的手上并没有能够参与到这件事里的人。当然,如果只是过去见见。则无所谓。
  如果说他们真有可能听宁毅的命令去救方七佛这等反贼,也至少也是三五年后,宁毅的掌控力完全深入到这个利益集体内部每一分的时候了……
  此时他指点江山地说着这些事情,祝彪在旁边偶尔询问一句当初方腊麾下的阵容,对于这些高手皆已凋零淹没的情况有几分叹息。不过年轻人的这种叹息自然用不着太当真,片刻之后祝彪就已经打起精神来,手中钢枪挥舞如龙,呼啸狂卷。
  这样的表演令得不远处屋檐下的小宁曦颇为开心,甚至看着祝彪这边,挥舞小手鼓起掌来。他如今会的音不多。口中:“啊啊……叭叭……”的笑着乱喊。宁毅撤了太极拳的架子。颇为不爽地过来抱他:“鼓掌可以,乱喊爸爸可不行,教了你这么久,你还喊不圆。臭小子……”
  他将宁曦抱起来。眼见父亲过来。如今已经很会认人的孩子手挥得更开心了,小嘴往宁毅脸上碰,将口水涂上去:“叭叭叭……吧!”弄得宁毅又笑起来。
  那边各自的锻炼当中。不少人轻声议论着此时江南的局势,也有人笑着跟祝彪说,如今心魔的名头在绿林中也已经足够跟圣公等人相提并论,真摆出去,也能吓到一堆人,祝彪也笑着附和一番。事实上这倒也不是yy,密侦司中多有接触江湖人,梁山覆灭之后,心魔这个名字在绿林之中,确实是有着偌大的威慑力。
  有的人会将心魔放在邪派一类,但密侦司中的人却不在乎,不少人其实还在刻意的放话,心魔的背景就是咱们朝廷的高层,甚至直接在我们上头负责。破梁山的战绩再加上深厚的朝廷背景,这一称号在绿林人的心中,隐隐是比几个刑部总捕头更凶残的存在。
  众人的说笑之中,早晨的锻炼,其实已经告一段落,不久之后宁毅抱着孩子也过去与他们聊了几句天,笑道:“我武艺低微,这心魔的名头可是假的,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要啊。大家都知道宁某为人,那帮人丑化我,实在是不应该……还有,你们看,小曦这么可爱,这么可能是什么小魔头,对不对啊小曦。”
  他此时武艺其实已经算不得低微,当然也算不得顶尖,但目睹过宁毅做事的许多人心中大都在想:杭州方腊都被摆了一道,梁山在最优势的时候被逆转,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死了几万人,大多数还都是被自己人杀掉的,宋江就那样在阵前被开了膛,若真论起可怕来,说您是魔头还真不算污蔑您……当然,平日里生活中又能如此亲切,这也是他的魅力了。
  这些人的武艺半年以来都是被一流高手训练,原本有底子,半年的打法练过之后,又应付了好几次的刺杀事件,多少也都称得上是好手,这时候也都颇有自信。休息片刻后,才被叫着去吃早餐,对于这次南下江宁,大家其实都没什么多的担心,简简单单的出游,就算真有人想要挑衅,自也能轻轻松松地打了。
  而大概也是同样的时候,距离这边数百里外,看押着方七佛北上队伍结成的营地间,正显得有些热闹和混乱,此时朝营地间收拢而来的。有死者、有伤者、有十余名新被压过来的俘虏,也有大战过后被搜集起来的,各种叮叮当当的兵器。
  晨风微凉,山间有雾,宗非晓看着这批俘虏从那边过去时,也偏过头来望了望这边囚车里似乎睡着了的方七佛。
  但他自然没有睡着。
  这是凌晨过后,来的第二批俘虏。第一批还是在夜里,那是官兵合围过去后,先抓住的俘虏,至于这第二批抓住的十余人,便多是高手了,押着他们过来的也并非官兵,只是在营地门口,双方做了交接。
  囚车里的方七佛头披散,但应该还是在注意着整个情况,这批人被抓到,说明前来救他的那些人,已经覆灭大半。但宗非晓此时并没有过来提醒他这件事以作炫耀,铁天鹰也没有,两人聚在一块,皱着眉头,低声交谈了几句。
  “……她想见一见方七佛。”
  “……人又没有全被抓来。”
  “……听说差不多了,逃走的不过几十人。方百花已经重伤……他们比我们更重视,不会放过最后这点人的……”
  “……没跟她打过交道,若是对方有其它想法……”
  “……咱们小心提防便是,他们如今的背景很难说,翻了脸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布谷鸟的叫声划破了清晨山谷间的薄雾,周围细细碎碎的声音都进到囚车里,营地的动静,风的动静,整片天地的动静,小小的囚车之中似乎都能感觉到。方七佛坐在那儿。默默感受着这些。也静静地感受着对方古怪的状况,直到不久之后,铁天鹰与宗非晓如临大敌地聚集了高手,围在了囚车附近。他才知道。有人要来。
  也是。对方能够真正冲散百花他们,是有更厉害的人插手了……他在囚车中微微地睁开眼睛,不久之后。一顶绿呢小轿从视野那头过来了,走得似慢实快,却又在这片天地之中显得安静。
  有人掀开了帘子。
  囚车之中,方七佛那微微眯起,仿佛所有事情都已置于身外的眼睛,轻轻地颤了一下。
  过了许久,叹息声扰动了晨雾中的空气。
  “啊……”
  *****************
  清晨的风吹过山崖,从宽大的袍子上熨过去,他站在这山崖上,望向下方延绵的山岭与人家。
  “魔佛陀”林恶禅,作为沉寂了十余年后归来的人,此时的他依旧显得严肃而沉默,只是笼罩在他那胖大身躯上的,也有着渊渟岳峙般的宗师气势,眼下的他,已是摩尼教的新教主了。
  一般来说,普通人身体的巅峰期,通常在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到来。
  但对于一名武者来说,三十岁时,属于自身的人生观、哲学观刚刚成熟,才刚刚开始用更加深入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内家高手的巅峰期,通常是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到来,这个时候,他们无所不能。
  而在这之后,即便是周侗那样的高手,能够不断深入地将自身修为推上新的高峰,身体的素质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往下滑去了。纵然此时的周侗比五十岁时的周侗更加可怕,他的每一次挥拳,也都已经是以生命来挥出的力量。
  林恶禅今年四十七岁。
  在摩尼教未曾分裂,方腊等人还未动叛变之前,他就已经是摩尼教中的护法,是江湖上最顶尖的人物之一。但当时的方腊等人,实在是如日中天,时来天地协同力,那时候方七佛、方百花,武艺都已相当高强,由于方腊等人交游广阔,他们的身边更是聚集了另外一大堆的高手,包括邓元觉、石宝、包道乙,也包括当时刀道中的第一人刘大彪以及整个霸刀庄。虽然在那场大乱当中,当时足以与司空南、周侗这类宗师高手相提并论的刘大彪并未出手,但霸刀庄仍旧在方腊背后展现了巨大的威慑力。
  那样的情况下,他的武艺再高,也只能黯然退走。
  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方腊等人提防过他们的卷土重来,但如同司空南所说,如果方腊能够一路成功,他们永远不可能出现。哪怕这些年里方腊专注于造反,而他专注于武艺,只要方腊还掌控着局面,他们都不可能再度出现。
  哪怕十个铁臂膀周侗,也没可能在后来方腊的军势中杀出来,他手下聚集的高手,实在是太多了。
  但老天终于还是公平的,到得他的武艺最巅峰的时候,隐藏于地底的原本摩尼教的这一小股力量,终于可以出来了。想必老天也是想要他做一些事情的。
  如此看着下方风景的时候,后方有人走过来了,是王难陀,他手臂上包着绷带,到了旁边的悬崖边缘,站了好一阵子之后,转过头来说话。
  “教主,接下来做什么?”
  王难陀的嗓子有些粗,但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向他询问,语气之中也有几分愉悦。林恶禅看了他一眼。
  “伤没事?”
  “些许擦伤,算得了什么。”王难陀抬起头,“当然,我也就随口问问。若你跟大师姐那边定了什么秘密,不必告诉我。”
  “哪有什么秘密。”林恶禅背负双手,“方腊他们已经将摩尼教毁得七七八八,我们已经与那位大人说好,残局我们会收起来。只要是还未死的教中兄弟,也不该再死了,大师姐也好,你我也好,毕竟也是教中之人,不想看着这数百年的传承,就此断绝。”
  王难陀看着远方,没有说话,他这些年来并不怎么管事,但此时既然问了,已是教主的林恶禅也不会不说,略顿了顿:“但债总是要还的,当务之急,自然还是杀了这最后的几十人。而后再将溃散教众从头整理起,我要做几件事,让摩尼教的声势再回来,当然,明面之上,摩尼二字,是不能用了。”
  山风呼啸着过来,王难陀点了点头,林恶禅的袍袖在风中猎猎作响:“当然,我要挑战周侗。”
  他背负双手,身形如山岳,这句话说得简单,王难陀还是扭头看了他一眼。两人随后好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这股沉默过后,林恶禅笑了笑:
  “战书过不久我会放出去,他身体已不是巅峰,我也不欺他,十招之内,定下胜负。在这之前,你我可以去拜访一些旧识,百花他们的事情解决之后,还有些事……如今在南面闹得沸沸扬扬的账本的事,那边要我们帮忙……迟秋岗那边有一帮好汉,我要去会一会,田虎我也有意一见……最近江湖上出现的那个什么心魔,让齐鲁武林吃了很大的亏,若有空北上,我会处理一下,则齐鲁武林,自然归心……这些都是小事……”
  疾风之中,他将心中的计划与王难陀随意地说了一阵,语气淡然,只在片刻之后,望着前方的天地,叹了口气。
  “摩尼教这么多年,如今这天下是要不到了,但总不能堕了名头……绿林还是要的……”
  在摩尼教中这么多年,最强盛的时候,他并非教主。如今他到达巅峰,整个架子已经散了,他也只能将这架子收起来一些,有生之年,当绿林第一人便是。那庞大的身躯在风中傲然,闭上眼睛,叹息之中,却也颇为寂寥。
  ***************
  绿呢小轿在微微的晨雾中走远,但那一抹绿色,却仿佛还映在他的视野当中。
  方七佛坐在那囚车里,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原本护卫在周围的刑部高手们终于松了口气,随后是开始拔营的时间,有一车的刀剑哐哐当当地从旁边过去,盖在上面的布掉下来了,放在那刀剑当中,最显眼的,是一把镔铁巨刃。
  方七佛的目光在上面扫了过去,随后停留了下来。
  走在旁边的铁天鹰俯身捡起那块布,留意到了他的目光,也望了一眼,然后微微地笑起来。
  “佛帅,看什么呢?”
  ……
  “我猜是霸刀。”
  ……
  “别想了,刀在这里,人当然是已经死了。”
  ……
  “尸体就在那边车上,不过死了的人,尸体都被剥光了。那是女子,佛帅你看了有些不好。”
  ……
  “都是这样的,别多想了。我觉得佛帅你这些天也看开了,挺好……没心事挺好的。”
  ……
  他将那布扔上车,却没有将兵器盖住,只是随着那车朝前走,跟旁边的人吩咐了一下:“不用盖了,这上面是谁的兵器,他们大多认得……看看也好。”
  一路前行,他语气淡然,背影之中,颇为潇洒。未完待续……
第四八〇章 魔教妖人 得而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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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的风拂过上午时分的木原县,朵朵的棉云在天上飘,隔得远了,能够看见从天云的破口处投下小县城的一方阳光,那阳光的边界随着云层的游走,自县城中蔓延过去。
  吃过了早餐之后,宁毅与檀儿朝着河岸这边散步而来,跟随的人并不多,这也算是夫妻俩私下里的一阵子相处。
  先前因云竹而来的少许心结,此时看来已经解开,之后夫妻俩也都会返回江宁一趟,祭拜在梁山事件中死去的家人。但事实上,这次相处的时间,在眼下并不会多,一来因为这次宁毅的人情,还得或许会有些麻烦,夫妻俩不会同行南下,二来则是因为南面关于方七佛的情况,这一两日里,就有了一些变化,让人难以决定该做出如何的反应。
  不过,只要夫妻彼此心照,这些许的问题,终究算不得太令人困扰的事。
  “……这次的事情,原本以为那两位总捕大人得再过一段时间才动手,谁知道提前了这么多,怕是几个大族都已经出动了不少人……局势这么乱,相公你真打算插手看看吗?”
  走在河岸边,轻声开口的,乃是稍稍有些忧虑的苏檀儿。她掌家这么几年,虽是女子,但也是有着足够的决断力的。只是终究没有涉足过更高的层次,当这次事件的背后涉及到少师王黼、京城附近包括蔡、韩、左、齐等几个大族,她在信任宁毅的同时以担心的态度为主。是有其道理的。
  宁毅自然也明白这点,事实上,若非这次事情中,自己与陈凡、刘西瓜等人之间确有一份人情在,哪怕是牵扯到其它的家人,以苏檀儿的性格,恐怕都会选择远远的避开,最好一点都不碰不沾。
  “所以这事我也在考虑。”宁毅点了点头,“局势未明之前,我也不太确定该做点什么。虽然说密侦司对这些事情是有一定监督责权。但这次牵扯太深,他们暂时还没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贸然插手怕是容易犯众怒……”
  檀儿此时正被宁毅牵着手朝前走,皱了皱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呵。开玩笑的。”
  檀儿抿了抿嘴。随后白了一眼宁毅。笑出来道:“都什么时候了,相公还说笑呢,那位西瓜姑娘。怕是正在被人追着跑吧……”
  “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关于南面方七佛事件的消息,实际上是这天早晨传过来的。
  自秦嗣源复相之后,密侦司一度停滞的功能逐渐恢复,但之于武朝境内的业务,实际上纷繁驳杂。与其说是控于王权之下的侦查体系,不如说是为了配合北伐,置于右相手下的私兵。
  毕竟此时武朝政坛中还有众多的实权人物,再加上经济发达,几个大家族与官场勾结后势力盘根错节。当今圣上周喆善权衡,也是在一切为北伐让道的前提下,方才启用李纲这种死硬派,再以名气手段都厉害的秦嗣源为辅相,又默许了密侦司的存在,若非如此,单是那些往日与辽国做生意,有着利益纠缠的大商户,都足以让相令出不了京城,就算童贯等人能够领兵北伐,后勤方面,也必定是一塌糊涂。
  因为这个原因,密侦司重启之后,所做的更多的事情,并非是维护地区和平稳定,首先做的还是打击二相在朝堂、地方的各种政敌。虽然宁毅参与了杭州、梁山的事情,但事实上那却并非是密侦司的主业。
  什么绿林豪杰、盗贼匪寇,他们引起的乱子,实际上甚至不如一位在京的官员暗中反对北伐、对相令阳奉阴违造成的影响大。后世所谓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虽然看来有趣,但实际上,考虑到统御、训练的难度,使用的成本,那些桀骜不驯的绿林人物实际上根本不如普通农民好用,秦嗣源对于周侗的无所谓,并非因为他眼光的不独到,实际上是确有其道理的。
  因此在密侦司中,有关监督绿林一项,占的比例不多,朝廷在原则上并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一开始是纪坤在处理其他事物时随意看一下,宁毅加入之后,虽然没用明说,实际上大部分的事物都是移交给宁毅了这个向来被认为是宁毅的怪癖秦嗣源等人对他这种不务正业颇为惋惜,特别是在宁毅参与到其他的一些有关统筹运筹的细务中后,惋惜日甚。
  当然,毕竟是君子之交,彼此之间又没有师徒之类的名分。说过几次之后,秦嗣源也就不再多谈,对于绿林,大有“你想玩就拿去玩”的意思。此后绝大部分的有关绿林的消息都会到宁毅这边来归档。
  不过这时毕竟不是后世,消息传递有其局限性,宁毅来到木原之后,许多的消息会先到京城再被发来木原。宁毅特意叫人在途中截停,这天早上,便得知了铁天鹰、宗非晓等人提前发动,率领手下大破方百花残部的信息。方百花那边死伤惨重,并未表现出武林高手扎堆的优势,就证明这边至少是出动了同等的力量。
  密侦司安排在这方面的人手不够,传来的消息也只有个大概,宁毅很难从中了解事态的全貌。只能推测,以王黼、或者某个、某几个家族为首的势力,终于出手发动了雷霆一击。这些人一同出手的时候,密侦司说是有监察的责权,但实际上,还是不怎么惹得起的。
  他早上看过之后,稍稍沉默了一阵,随后吃饭锻炼,逗弄孩子神色如常,但苏檀儿自然明白夫君心中所想,这时候说出来的,也正是他心中可能有的忧虑。两人在河岸边走了一阵,宁毅对此。倒也并未避讳。
  “……有些人,我确实是希望他们能活着,但是……风来风去、云聚云散,事情若不能尽遂人愿,也都是命数使然吧,不过没事的,陈凡他们很厉害……”
  这话可以说得简单,实际上的意思,却是相当沉重的。两人站在河岸上,檀儿双手捏了捏他的手掌。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倒还是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叹了口气,宁毅便也捏了捏她的手背。
  两人在河岸边坐下,随后又聊了聊南下江宁的时间。回去到县城之后。租下的院子附近。院里院外的众人仍在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不远处修建仓库的工地上热火朝天。负责往这边报告的管事偶尔进出院门,采购膳食的厨娘自侧门抱了货物进来,小婵推着宁曦的小木推车在院子里玩。宁毅从带来的几名“推销员”已经被放了出去,调查附近的情况。
  宁毅偶尔会出去看看工地的情况,偶尔回来替妻子算算账,又或是在檐下、院落中走走,阳光落下来,空气温暖宜人。但或许是心中有事难决,春日的午后,竟让人觉得有些像沉闷的夏天。
  倒是在未时过后不久,有一条新的信息被传了过来,宁毅看过之后,皱眉想了许久。苏檀儿抱着一盘圆圆糯糯的糕点走过来时,宁毅正站在檐下看着花盆发呆,花盆里是杏儿栽下的,如今方才长出两片目的花儿。
  “相公,怎么了?”檀儿抱着盘子疑惑道。
  宁毅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后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颇为复杂,他想了片刻方才拿出背后的一张纸来,开口说话:“没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好像有了。”
  “嗯?”
  檀儿表情微有错愕,将一只该是沾了糖渍的手指下意识的放在嘴边舔了舔,随后将盘子递给宁毅,接过了他手上的情报,一看之下,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倒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消息。”宁毅捧着那盘子,“密侦司在这方面的人手不足,不过安排在那附近的显然是个老手,一得到消息,觉得可以做文章,立刻便传过来了。‘疯虎’王难陀,这个名字我以前听说过一次,传言之中,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相公打算拿这个来做文章?”
  “我还在考虑该怎么介入……消息毕竟是太少了。”
  宁毅将一只糕点塞进嘴里,低声说道。下午传来的消息正是关于南面事态的补充,这次围攻方百花的事情里,出现了疑似当年“疯虎”王难陀的人物,而在参与的人里,似乎是出现了不少当年摩尼教的老人。
  “若这上面说的是真的……”檀儿想了想,“这事情甚至有可能牵涉到相公以前说的那个……司空南?”
  绿林情报往往以捕风捉影居多,方腊之患到现在如果说还能牵扯到摩尼教十多年前的内讧,让人有些难以相信,因此宁毅也就摇了摇头。
  “这个消息上也有点模棱两可,不可尽信,但如果真的牵扯到摩尼教,也不是不可能。十多年前摩尼教本身就是民间大教,方腊赶走司空南以后,还进行了内部的清洗,一些有权有势的人抓住机会,给予这些人庇护,不是什么难想到的事情。以这个借口,密侦司真要参与进去,理由是有了,不过具体要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现在我也拿捏不住。”
  檀儿拿着那张纸,迟疑了片刻:“到了那边……也就能看得清楚些了吧……”
  “……”
  “……那就早些动身吧。”她说完这句,目光清澈起来,随后倒也叹了口气,吸了吸鼻子,望着他笑道,“好吃吗?”
  “这个?”宁毅拿着手上软软的糕点,“不错啊。”
  “我刚刚做的,给你包在路上吃吧。”她走过来拿宁毅手上的盘子,然后将脑袋往宁毅肩膀上碰了一下,“这些小事,有眉目了就回家,我在江宁等你。”宁毅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
  理由是一回事,遇上这种事情,真要涉足时,也不是简简单单可以决定的,檀儿离开之后,宁毅仍在屋檐下站了好一阵子,方才叹一口气。叫来祝彪。
  “通知大家备好武器,准备启程,咱们有项目了……你一直想着的武林高手也有了。”
  “啊?谁啊?”祝彪两眼一亮,宁毅笑着将那份消息给他看。
  “‘疯虎’王难陀,十多年前就是大高手,这次可能还牵扯到更多的厉害角色,总之……先去准备吧。”
  “是。”祝彪接了命令,喜滋滋地过去召集人了,宁毅随后又将队伍中密侦司的另一名管事人叫来。
  “通知冲平县一带,包括传过来这条消息的联络人在内。所有可以用的人手。事关重大。我们要过去走一趟了。”
  那人领了命令出去了,宁毅在房间里整理了出门的包裹,火枪、弩弓、石灰粉等物,待出去时。却见小婵抱着宁曦正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看着他。小宁曦倒是没心没肺地张开手让他抱。小婵却是眨着眼睛,想说话又有些不好开口的样子,宁毅过去抱了孩子。又抱了抱小婵:“没事的,这次会很快,我们江宁见吧。”
  “相公别受伤了……”小婵轻声说了一句。
  宁毅想了想,笑着点头。
  *****
  木原。
  过去找祝彪时,那边二十多人都在检查手上的兵器、弩弓,这年月里以机轮上弦的弩弓属于后世枪支一般的禁物,普通的军队也是拿不到的,算是众人手上最富杀伤力的武器。宁毅大概说了一下这次南下的目的地。
  “……有关具体的情况,我们还得到达冲平一带才可能知道,但这一次可能会关系到摩尼教余孽,是一场硬仗,你们锻炼这么长时间,虽然武艺都有提升,但谁也不要掉以轻心。包括祝彪,我知道你早想找高手过招,会有机会的……”
  听他说祝彪,众人都笑了起来,宁毅伸手在空中按了按。
  “我不是开玩笑。另外,魔教妖人,心狠手辣,阴险狡猾,人人得而诛之,一旦确定这次真是他们参与,那我也要提醒你们,对付这些奸邪小人,不用跟他们讲什么江湖道义,我们是官,他们是贼,给我记清楚了!”
  “是”众人大义凛然,齐声说道。
  “好的,记住了就行。”宁毅语气转向温和,也晃了晃手上的弩弓,随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这次过去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就不叫宁毅了。”
  他想了想:“不管谁问起来……我就叫成舟海吧。”
  相对于南面几百里外的大雨,此时的木原,阳光仍在从云隙间落向大地。不久之后,天空下有几辆马车离开了小县城,载着这区区的二十几人,这才施施然的朝南方驶过来……
  ps:最近是在朋友家里玩。这两天终于搞定一整集的方向,昨天信誓旦旦地跟人说了今天会更新,今天码了六千字,码到下午的时候,朋友家里的网络忽然就断掉了,最诡异的是,朋友家里有两条网络,一条电信一条联通,居然全都断掉了,电信的问题好像是网线没有信号过来,联通的是因为水晶头那有根线断了。这让我想起我上次断更,终于能码出来的时候忽然停电的事情……晚上的时候朋友买了两个水晶头回来,我们自己拿着剥线钳什么的研究,到刚才,终于把联通的网络搞定,再打开电脑,发现电信的也好了……
  老天确实是在玩我么……
片月之柔(29岁生日随笔)

  大概是在11年的年初,我写了一篇新年随笔,如今去翻一翻,随笔的开头是这样的:“一个小时前我刚从装修的房子里走出来,时间是早上十一点,今天出了太阳,很暖和。我买了一套房子,十二月三十号交的房,现在弄好了厨房、厕所……”
  如今我仍旧记得一部分当时的心情,我在随笔里说,生活还是比以前好过得多了,装修完毕以后,想必可以松上一口气,然后专心来写这些东西。soudu!org
  实际上,10年的下半年到11年的上半年,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里,我经历着整个人生——到目前为止——也许是最困难的境地。
  当初为了买房,我攒了一笔钱,这笔钱并不多,几万块钱用来付房子的首付而已。我是一个习惯于计划的人——大部分事情我懒得动脑,但若是要做的,通常会计算清楚——那一笔钱刚刚够首付,或许稍微有些节余,但并不多。
  遇上的事情也很简单,房子在10年的下半年就已定下,首付前的几个月,一位伯伯过来借钱,他在桂林做传销,亏了许多钱,此时适逢儿子结婚,家里能拿出的钱不多,希望这边可以帮忙。父亲跟他有些情分,我打听一下,儿子结婚,他们家只拿出了两万块,我从买房的钱里抽了一万出来,觉得这样也算尽力了,因为按照计算,哪怕他不还我钱,到首付日期时,我手头的钱也不至于耽误买房的事情——虽然当时对方信誓旦旦地说是要还的。
  然而一万不够,对方见这边还有钱,就要继续借。父亲对其很是相信,过来帮忙劝说,说对方很守信用,很好的一个人,那边则说他在桂林还有个门面,其实下半年就会卖掉了。十多万云云,一定不会耽误这边的事情。我也就信了,后来陆续借了三万四——这个数目我记得很清楚——这笔在现在看来或许已经不多的钱,后来成为了勒在脖子上的绞索。
  理所当然,钱没有及时还来,难关既然已经过了,卖门面的事情自然再不提了。而我也实在是将钱的数目掐得太准。当首付日期将近,没有多少的缓冲。当时又出了另一件事,银行将首付借贷由两成提高到三成,原本手头的钱,就更加不够了。
  我已经很难详细形容当时的感觉,父母当时没有多少收入。我在家中每个月几千的稿酬已是高薪——我们买的是小地方的房子,价格是不高的,也是因此,每个月的稿酬一到,就像是遇上了海绵的一小杯水,它总是可以缓解问题,但问题又总是紧跟在后面追上来。
  或许在一些人眼中。这也是些小问题,只要找人帮忙即可。不过对于当时我的家庭来说,一则我的弟弟从小生病,家里在给他治病的过程里,卖了房子卖了地,能够举债的亲朋,基本上已经借过,二则我自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因为这些原因连大学也没有读,不是饿肚子而是买房子这种事,我也绝不愿意跟人开口借钱了。于是一切便到了愈发窘迫的地步。
  这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有一年的时间,从买完房子到装修完毕,我如今记得清楚一点的是颠倒日夜的作息——基本上是累了就睡,睡够了就起来,继续坐在电脑前面码字或者发呆——以及打开灯时看见每天掉在枕头上的头发。
  在二十五岁这样的年纪上。掉了一年的头发。
  那时候巨大的负担主要是心理上。有时候累得狠了,是会在房间里哭出来的——不过我他妈的可不承认这是我娘炮的象征。
  如今说起这些是因为已经时过境迁。其实在当时,如果我愿意,对于境况的缓解。我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想办法加快写书的速度也就可以了。
  我当时已经写完,有了一部分的读者基础,虽然开头调整很多,口碑并不如已经完结的,但实际上的订阅量比更新时还是犹有过之的。在写时便有许多叫我加快更新的声音,时就更多了。然后在那段时间里,我很大一部分的心理压力,实际上也是来自于那本书。
  现在如果要我准确形容,那压力在于:我害怕自己在某一天向人妥协,又或者是向其他的什么东西妥协。
  我始终知道,人是会为了自己所处的状态寻找意义的生物。譬如你沉迷游戏,你会说我在这其中获得了友情;你长于运动,你会说,不运动的都是娘炮;你会喝酒,你便说不喝酒不是男人;你是黑社会,你会说我们讲道义,重义气;倘若你写书,写得快,你会说我有职业道德;写得一般,你会说我们不过是在写网文的;你只求赚钱,“人生中可不就是为了钱吗”。
  如果有一天,我加快了速度,甚至以敷衍的态度来对待这一事业,我想必也会找出这种种令我自豪的理由来:我有了更多的读者,更多的人夸奖我了,我拥有职业道德,而且……既然这么多人都在夸我,显然我写了一本好书。
  人为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寻找意义,远比为了某种意义寻找位置的情况要来得多。
  其实那段时间,我写异化时的断更反而比平时来得更多,一来压力与焦躁影响写书的状态,二来在压力与焦躁的影响下,我更担心自己在不知不觉间,选择了让我觉得轻松的路。所以可断可不断的情况下,当时的我还是宁愿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或许并不是我最接近妥协的一次。
  从一三年到现在,我的写作过程中,经历了不少事情,这并非是多么清醒有序的一年,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这一年有点浑浑噩噩。主要在写作之外,我见到了不少的人和事——我开始看见某些或许是属于成功人士的世界,看见某些“成功”的途径,看见我有可能登上的阶梯——可能这么多年战战兢兢的写作里,我多少也积累了一点点的东西了吧……
  我因此受到了影响。
  我并非是什么强硬之辈或者生来便养尊处优不知民间疾苦之徒。每一刻我都怀疑自己的某些坚持是不是错了,每一刻我又都担心自己是不是还能坚持下去,我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丢掉了当初的好多信念。而我自己又并不自知,写书对我来说就是如此战战兢兢和充满疑问的事情。
  关于写书的理念,我时常会跟人说起——每当有人问起,我就会说起来,我想要写出最好的东西,所以我希望可以酝酿得更好,更完美。我希望我的书在写完之后有人看的心情更甚于连载时,因为写完后才是完整的作品,我喜欢写书,我因此获得满足感,所以我愿意付出一部分钱。
  若遇上的是作者,得到的答复通常有几类。有的会动之以情说读者就是要快,写作要有职业道德,我写XX的时候,一天三更,他们根本跟不上……写书就是要如此,有的晓之以利,我们就是赚钱而已。如何快更,如何拉月票,如何赚到更多,我如今有家有室,开销甚大。也有的就是说,我们不过是写网文的,你找那么多意义作甚。
  我通常也只能诺诺点头了。
  实际上有的人或会以为我清高之至,瞧不起他人。但我其实是很赞成前两种的。无论任何行当,我觉得,要做好,你得有自己的特色,我更新最快!读者满意,这就是本领嘛。我更新最稳定,读者满意。这也是出众。我将读者被重视的感觉做到最好,自然也是极为可取的方向。我觉得我们每个人做事情,无论如何,方向总得选一个。做好了,便值得钦佩,尽管我与他们选的不是一个方向,我也同样佩服他们。唯有对“我们只是写网文”的,我多少会有些腹诽,不过别人的事,也就不好多说了。
  以前别人说起这些时,无论他们觉得如何有理,我心中也不为所动。倒是这一两年,由于接触的社会面逐渐扩展,我有时候会心生气馁,有些东西像是软刀子割肉,钱的威力,更好的生活,这些日子里,我能够看到的更多了。而我也已近三十,该找个女朋友了,准备结婚,再买套房子,奶奶八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生病,得存下一笔钱,得给父母买个养老保险,等等等等。车就不买了,因为我基本只认识QQ……
  看看,真是好多的事情啊。
  我也许有可能过得轻松一点的。
  我偶尔会这样想。
  有时候会有人说,香蕉只能写出这种矫情的文字了,若是让他跟别人一样更新,还会有现在的成绩吗。事实上,我有时候YY一下,质量或许不如,成绩怕是只会更好的,我这些年写书所见,读者的要求,真是不高的。
  我平时所做,说来纠结,实际上,不过是在自己有十分能力时,把标准放到十一分去罢了,随时想要超越自己一点,掐死一点,这样也就可以慢慢进步。
  我五十岁时,想要写出一本让自己满意的书来,所以这几十年,都是练笔,如果能进步,纠结半年都是有成果的,若平庸自满,写一百万字,也都是浪费。
  这些也都是老生常谈了,但这一年里,我心中感到迷惑的次数确实是最多的,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能不能在将来有收获,如果我放弃了现在唾手可得的这么多东西,将来却一事无成,又怎么办呢?
  好吧,这些牢骚到此为止了。
  去年下半年我以快速的更新完成了水浒梁山一段——那倒不是妥协的结果,而是因为经过了长期的酝酿,而且在更新和质量间求平衡也是我从隐杀就在开始做的事情——当写完了梁山剧情之后,我准备一鼓作气继续写下去,但当时有个问题,严重的问题:在主角破梁山之后,整个足有一集跨度的剧情里,我脑子里没有任何画面。
  我写一本书,剧情通常是由一个个要表达的画面或是感觉组成的,但第五集也就是现在要写的这一集,除了一个我需要表达的大概概念,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我知道剧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方——赘婿的剧情极大,起承转合非常复杂,现在的大纲已经相当完善。但偏偏在承接下一个画面之前,这一段全是空窗期,我需要一到两个如同杭州或是梁山这么大的桥段来做填充,但当时我只知道自己需要表达的东西,却没有任何精巧的具体剧情。
  我当时之所以信誓旦旦,是因为想到了一个也许可行的办法,我看了一些宋朝的书。研究了一些名人。我想,塑造主角或者主要配角时固然需要很精巧的构思,但唐恪吴敏耿南仲这些次要配角,他们日后也可以有大量的戏份,我可以不用那么精巧的情节,而是先用大量一般般巧妙的情节散布线。让它们缠绕在主线上让主线变厚,再到后来适当的时候以量变引起质变,这样我有了大量情节可以写——反正它们也是需要写的。
  但后来还是失败了,当我盯着这些各种需要写的配角寻找“一般般巧妙”的情节时,它们根本不出现,只有真正不错的情节在积累,岳飞的、林冲的、周侗的、安惜福的……我想得热血沸腾。可是这些情节要到写的时候还有好几集啊……
  其实,我原本想着解决了更新问题之后,还可以写一篇的议论文的……
  有一点事情我想要忏悔一下:最近我确实偷懒了。
  偷懒是从三月里开始的。以往我断更,偶尔会解释理由,偶尔不解释,我很无耻地跟人说:“我说的理由都是真的,因为没必要骗人,因为与其骗人。我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往日里我是问心无愧的,无论我断更多久,我确实在纠结文字和剧情,写不出来的时候,最痛苦的是我,我日夜颠倒又失眠,还吃不下东西。反倒是能写出来时,我一切都正常。
  不过,弟弟三月里已经出去工作了。
  我弟弟比我小九岁半,他小时候命途多舛。得了肾病综合症,我的家庭也因此受到极大的影响。年龄相隔这么大,我们基本是两个时代的人了,可以说,他就是我教大的。我们兄弟俩性格差异很大,他还算听话,但并不爱学习。他初中毕业以后就上中专,读了一阵子闹着要辍学,当时我跟他说,真不想上也可以,出去打工,一年之内想上我就还供你,他出去打了两个月的工,又回去了,读了一年多,又复辍学,我跟他说,这次你想清楚,便没机会了。他去年仍旧辍了学。
  不过对这个我倒是不怎么担心。我以前觉得自己性格过于内向,因此下意识地教他要多交朋友,他现在倒是朋友死党到处有,跟谁都能合得来,整天锻炼身体,又受女孩子欢迎,如此进入社会,想必也已经够了。更多的教训需要他经历更多磕磕碰碰后才知道,但男人嘛,总是要经受这些的。
  他在家里玩了一年,今天三月底出去打工了,在一个长丰集团的厂子里做流水线。偶尔回来,时常跟我炫耀他有多厉害,他是流水线打头的那个,力气大,听着音乐可以做两倍的工作量,累得下面的人苦不堪言,流水线屡屡停机,后来跑过来跟他说“我们是计时的又不是计件的”,他才大发慈悲地做慢点云云。
  希望他可以走出一个与我不同的人生。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想,接下来也许是新的日子了。长久以来,我们的这个家庭,过得并不好,自弟弟生病时开始,一切都在急转直下,我的父母是很厉害的人,哪怕没有赚到多少的钱,但他们依旧治好了弟弟那几乎不可能痊愈的病,即便在最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如果说之后是我的责任,我想我也咬着牙过来了。
  有时候,当有什么在劝说着我妥协的时候,我会想起当初掉头发的那一年,我想,最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这能有多难?
  三月二十五的那天,暗黑破坏神3开了新资料片,我沉迷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沉迷游戏了。
  这些年来,即便在我最喜欢魔兽世界的那段时间里,我一次也玩不了两个小时,心里总会有声音在说:还没码字呢。
  抱歉啊,最近确实是偷懒了。
  四月十二号的时候,被朋友邀请去参加了一个叫做百里毅行的活动,第一天从长沙走到湘潭,第二天再从湘潭走到株洲。一共是一百多公里的行程。
  我当然没有走完,这类活动参与的多是大学生,第一天六十多公里的路程,我走了五十多公里的样子,尽管没走完,我还是很开心,哇,这么多年没锻炼了,我居然还能走这么远……
  第二天整个腰部以下的两条腿疼痛欲死,在这个过程里,我听着歌,大概确定了整个第五集的剧情,感觉应该是取自王铮亮的,当然,并不完全是歌的感觉,只取用一部分。
  剧情到今天,也并未完全理清,主要因为我还在外面。我在广州,明天去听孙燕姿的演唱会,后天回家。演唱会是一个同学请的,作为八零后,我们对孙燕姿有着特殊的感情,我同学称“第一次听演唱会要献给孙燕姿。”我也喜欢孙燕姿,最喜欢的是:
  “只有自己能,让自己发光。”
  我确实不想写得这么慢。
  我二十九岁了,若论虚岁,已是人生的第三十个年头。三十而立,到了这个年纪,再说自己年轻也已经没有立场了,但之于人一生里要做的事,或许才刚刚开始。我会尽量写快一点,不过没关系,我们也许还有几十年,可以慢慢相处呢。
  啊,我的怪脾气,还是不改了吧。
  此致,敬礼。
  愤怒的香蕉,于2014年4月26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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